写在前面的话：从微信上看到，《儿童文学》杂志主编徐德霞老师于今天退休。发上2004年对她的采访文章，以示纪念。儿童文学写作者都感谢她。退休了，又是一个新天地。请徐老师多多保重。
抓住了“儿童”和“文学”
——访《儿童文学》杂志主编徐德霞
访《儿童文学》杂志主编徐德霞
徐德霞，女，《儿童文学》杂志主编、编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委员。1974年开始从事业余文学创作。1984年起任《儿童文学》编辑部副主任，1991年任主任、主编至今。2001年至2003年兼任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图书五部主任。
最有力的措施：改革了发行机制
孙卫卫：又到了一年一度报刊征订的时间，每年这个时候您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知道《儿童文学》杂志最近几年在您的带领下发行增长明显，你们最有力的措施是什么？
徐德霞：对于一个杂志的主编来说，每年这个时候，心情大多比较焦虑，就像一个参加高考的学生等待自己的分数一样。相比之下，今年我的心情还比较平静，因为想到的和应该做的工作早在“十一”前已经做过，现在就是静等结果。
正如你所说，《儿童文学》杂志从1997年改版以来，发行印数增长比较快，大约每年以超过30%的速度递增，现在印数近40万，差不多是1997年的6倍。当然在编辑、宣传、发行上我们都做了很多工作。单就发行来说，我认为最有力的措施是改革了发行机制。具体来说，就是变单一的主渠道发行为多渠道发行，逐步建立起了相对独立的发行体制。
邮局作为本刊发行的主渠道，是我们最关注的，在宣传上投入也最大。这两年，我们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下属的8份期刊，每年都统一在全国20多家报刊征订目录上做彩页广告，单此一项每年就投入几十万元。本刊还与十几家同类报刊交换广告。除此以外，每年都搞一两项活动，以扩大刊物的影响。在主渠道之外，我们还开发了另外两条发行渠道，一条是利用图书二渠道的发行网络发本刊，另一条是直接面向学校的校网发行。这两条发行渠道的扩充，不但没有冲击主渠道，反而促进了邮局发行印数的增长。实现了对市场合理分割、互为宣传、协调发展，同步增长。目前每条发行渠道的发行数都在十多万份，呈现出了三足鼎立的态势。
我们常说“向改革要效益”，我深切体会到这不是一句空话，正是改革给《儿童文学》杂志带来了发展，也带来了很好的经济效益。
哪怕全国只存一份纯文学杂志，这份杂志也应是《儿童文学》
孙卫卫：到今年第11期，《儿童文学》已经出版了319期，而您参与编辑了306期，您还记得第一天当编辑的情况吗？第一天当主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那时候好像杂志的发行处在低谷？
徐德霞：你的问题一下子把我的记忆拉回到20多年前。我第一次走进《儿童文学》的大门是在1977年2月份，那时我还在大学读书。当时《儿童文学》杂志刚刚复刊（“文化大革命”中曾停刊10年），编辑部只有4个人。百废待兴，人手又少，所以借调了我和另外一个同学以实习的名义来帮忙。在此之前，我只是一个业余作者，发表过几篇小说。在上大学前曾在《河北文艺》学习过半年，对编辑工作有所接触，但正式从事编辑工作还是第一次。在老编辑手把手的指导下，从头学起。那段时光真是又紧张又快活，我也很喜欢这个刊物和这份职业。大学毕业后，《儿童文学》杂志恰好需要进人，我就被要来当了一名编辑。在这里一干就是二十多年，从风华正茂干到两鬓添霜，有时连我自己也奇怪，怎么会在一个刊物干这么长时间。
我1991年主持《儿童文学》杂志的全面工作，正如你所说，当时文学受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开始走下坡路，《儿童文学》杂志的印数也是一路下滑，最低时滑到6万多份。正是在这种形势下，我接任了《儿童文学》杂志的主编工作，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特别是我见识过《儿童文学》杂志的辉煌，知道它在儿童文学界以及读者中的地位和分量，这么好的一份杂志衰落到如此地步，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那种焦虑不安而又无奈无助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不过面对大多数少儿文学类报刊的转向，我心中有一个信念始终没有动摇，既一定要保持《儿童文学》杂志的高品位，坚持它纯正的文学风格，哪怕全国只存一份纯文学杂志，这份杂志也应该是《儿童文学》。现在听起来好像有点悲壮，不过当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曾说过，宁可我不当主编，也不能让老一辈著名作家们创下的这么好的一份刊物败在我的手里。当然在这期间我们也想了很多办法来挽救《儿童文学》的颓势，直到1997年《儿童文学》杂志改版，办刊思路才明确下来：我们要逆流而上，人退我守，人无我有；要坚定不移地实施“精品战略”，坚持高质量、高品位、高格调，贴近时代、贴近生活、贴近读者，全力打造新时代的《儿童文学》。为实现这一目标，我在编辑部提出，要充分利用刊物的影响力，把全国一流的好作品抓到《儿童文学》杂志来。为此我们调整了栏目，加强了对文学佳作的推介力度，另外也采取了多项措施，开展了多项活动，鼓励新人，打造精品，使刊物品质得到进一步提升。从此，《儿童文学》杂志才有了根本改观，一路高歌，一年一个新台阶。
准确调整刊物与现实世界和新的审美趣味的对接
孙卫卫：去年，在庆祝《儿童文学》杂志创刊40周年座谈会上，大家谈起杂志的发展都特别感谢您，用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北京大学教授曹文轩先生的话说，“她能审时度势，很准确地调整刊物与现实世界和新的审美趣味的对接，为《儿童文学》的古老与新颖感到莫大的欣慰”，您是怎么实现古老与新颖的？您总结您上任以来的最大成功是什么？
徐德霞：首先我非常感谢曹文轩教授以及一大批老中青作家对《儿童文学》杂志的关心和支持，即使在刊物最困难的时侯，他们也一如既往，不离不弃，有求必应；同时把自己精心创作的优秀作品，首选《儿童文学》杂志来发表。我也非常感谢老一辈作家们精心打造了这么一份优秀刊物，为《儿童文学》的发展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即使到今天，还有很多读者来找旧时的《儿童文学》，特别是有些年轻的父母为自己的孩子来订这份刊物，因为这是他们小时侯读过的，至今难以释怀。《儿童文学》杂志创刊40年，真的是哺育了几代人。在创刊40周年之际，我们把历年来的优秀作品结集出版，搞了一套《儿童文学典藏文库》，目前已经出版了《一路风景》、《盛世繁花》、《岁月留香》三个系列，最先出版的《一路风景》已经印到9版、十几万套。后续两套也分别印到将近10万套。说《儿童文学》杂志是一份品牌刊物、名牌刊物一点也不为过。这份品牌不是我创下的，而是老一辈创下的，我们只不过是维护了它的品牌地位，坚持了它的优良传统。按曹文轩教授的话说是“准确地调整了刊物与现实世界和新的审美趣味的对接”。
确实对于当代少年读者来说，他们的审美情趣较前已有了很大不同，他们眼界开阔，思维活跃，阅读层次和欣赏水平有了很大提高。我们在保持《儿童文学》的高品质、高格调的同时，力求使每一篇作品都保有鲜活的时代气息和生活气息，在思想内容、艺术风格以及语言特色上，都要尽力适应当代少年儿童的阅读习惯和精神需求。从加强未成年人思想道德教育和不断提升当代少年文学素养的需求出发，鼓励创新，支持作家们多出精品。同时本刊开办了多个小栏目，让不同年龄、不同层次的读者都有参与的园地和机会。真正做到开门办刊，编读互动，互相促进，共同提高。
至于说到我上任以来的最大成功是什么？回望来路，似乎也算不上成功，只能说小有进展。这点进步的取得，用我们社长海飞同志话说就是八个字：立足根本，不断创新。如果一定要说“成功”的话，我就是成功地把《儿童文学》杂志从文学的低谷中拉了出来，使之走上了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
办成有影响力的国际知名大刊是我们的远景
孙卫卫：您说您还没有眺望到这个刊物的顶峰，您心目的顶峰是什么样的？
徐德霞：对于一个刊物来说，似乎没有顶峰，尤其是对于一个定位比较准、有特色的刊物来说更是这样。我就谈谈我们的近期目标和远景期望吧。目前出版界正在搞体制改革，我认为出版界企业化改制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发展空间，也会激发出更大的活力。当然也面临着更大的挑战，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老的国营出版社来说，要改革要调整的东西很多，任务更艰巨，困难会更多。但不改革就没有出路，因此我们必须要以一种全新的姿态积极应对这次挑战。就《儿童文学》杂志来说，首先是跟上本社改革的步伐，不扯后腿。其次发挥主动性，大胆进取，争取有所创新，有所作为。
在没有改制前，我们要努力拓展刊物外延，实现刊、书、活动三者互动，多创效益；同时为下一步改制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首先是办好刊物，要抓住“精品战略”不放松，不仅要把《儿童文学》办成中国一流的少年文学刊物，同时也要成为世界文学的窗口。要千方百计提升《儿童文学》的知名度和社会影响。不断创新发行手段，扩大发行印数，争取用三年左右的时间，达到或超过月发60万册的历史最高水平。
《儿童文学》杂志现在还是月刊，有很多读者来信要求改成半月刊，当然也有人反对。办与不办半月刊，我认为前提有两个，一是否有利于刊物的发展；二是能不能为少年儿童提供更多的优秀作品。目前整个儿童文学创作并不太景气，我们能不能组织到足够的精品力作来支撑半月刊的出版，这是我最担心。无论如何，办半月刊是在我们的考虑之列，在条件成熟时将隆重推出。
去年我们成立了中国少年儿童报刊工作者协会小作家分会，这是民政部批准的唯一一家少年文学爱好者的群众组织。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我们已经在全国建立起来了30多个小作家活动基地，发展个人会员近一万名，团体会员5万多人。下一步我们还要加强小作家协会的力量，扩大业务范围，积极稳妥地推进小作家协会的各项工作，使之成为一个在全国有影响、有活力、有吸引力的少年组织。以该协会为依托，我们要把儿童文学作为加强未成年思想道德教育的一种重要手段，在少年儿童中大力普及文学。通过多种多样的活动让文学进学校、进课堂，要配合正规的学校教育，加强对少年儿童语言能力、表达能力、写作能力的培养，提高少年儿童的文学素养和道德情操，为全面提升少年儿童的综合素质做一份实实在在的贡献。同时要实现活动与办刊出书的互动，以活动扩大书刊的发行，不断扩大刊物的社会影响，努力提高刊物的知名度。把《儿童文学》办成一份国内外发行、有影响力的国际知名大刊是我们的远景期待。
读者：儿文儿文我爱你，专用忠诚折磨你
孙卫卫：“儿文儿文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打你，不骂你，专用忠诚折磨你。”这是读者写给《儿童文学》杂志的打油诗，每天是不是收到很多这样热心的读者的来信？
徐德霞：是的，《儿童文学》杂志每天收到的读者来信很多，有赞扬鼓励，也有批评建议。有少年读者，也有教师、家长和作者。从读者来信中，我真切地感到，经过40多年的努力，《儿童文学》杂志已经从一份少年文学爱好者的读物，变成了一份家庭读物，有的是一家三代都在读《儿童文学》。在读者来信中，父母甚至爷爷奶奶的来信比孩子们的来信还踊跃。去年我们搞了一个“全国中青年小说作家擂台赛”，有很多选票是一家人讨论过后投过来的，也有的家长不同意孩子的意见，孩子投票后，还专门来信阐述他自己的意见。对于这批忠诚的铁杆读者我们是非常珍视的。正像我在刊物上和那位读者的打油诗一样，“读者读者我爱你，就像小草爱大地，不离你，不弃你，留抹绿色装扮你”。我真切地感到，刊物与读者的关系就是小草和大地的关系。我们非常珍视读者对《儿童文学》杂志这份真诚与厚爱，也十分重视读者来信，因来信太多，虽不能做到每信必复，但每信必读，定期传阅，及时地让每个编辑了解读者的反映。同时我们还在刊物上开办了两个小栏目，专门刊登读者来信，答复读者的意见和建议。
抓住了儿童，抓住了文学，“儿童文学”名副其实
孙卫卫：如果有人问您，有那么多刊物，有那么多好书，为什么要选择读《儿童文学》，您怎么回答？
徐德霞：确实现在书刊如海，再加上电视、网络、卡通与游戏，多种媒体为少年儿童提供了获取知识与信息的广阔空间，他们有充分的自由选择的余地。当有读者来信说，他们全班同学大多数都订了《儿童文学》，现在读《儿童文学》成了一种时尚时；当有老师来信，感谢我们为他们提供了这么好的辅助教材时；当有家长来信，说他的孩子过去沉迷在游戏之中，是《儿童文学》将他拉出了游戏厅，恢复了他对学习的兴趣时；当有学生来信，说是《儿童文学》帮助他提高了作文水平，让他在某某次作文比赛中获奖时；当大多数图书滞销，而我主编的那套《儿童文学》典藏书库《一路风景》、《盛世繁花》、《岁月留香》却一版再版时，连我自己也纳闷，《儿童文学》杂志真有那么大的作用，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正像你所问的，有那么多刊物，有那么多好书，为什么要选择《儿童文学》，这不能不让人深思。冷静分析，我个人认为，《儿童文学》在诸多刊物中有特色；在同类刊物中质量比较好；《儿童文学》上发表的以短篇为主的文学作品，适应了少年儿童对优秀文学作品的渴求。这是其一。其二，《儿童文学》除了具有文学的教育功能、审美功能、娱乐功能等诸多功能以外，还有一种最实用功能，它能有效地提高学生们的阅读能力和写作能力，这也是《儿童文学》广受欢迎的重要原因之一。至于有人说她是“中国儿童文学第一刊”、有人说是“儿童文学界的一面旗帜”，我认为这都是溢美之辞，过奖了。《儿童文学》概括地来说就两点，一是抓住了儿童（读者），另一个是抓住了文学，名副其实。
孙卫卫：刊物明年有什么活动？
徐德霞：明年以小作家协会为依托要开展的活动很多，比如培训活动、采风活动、征文比赛等。就《儿童文学》杂志本身来说，目前就一项活动：第二届全国中青年小说擂台赛。现在该活动已拉开序幕，从明年第一期开始见刊。首届中青年小说擂台赛吸引了全国100多位作家参与，为读者奉献了一批优秀作品，在广大读者以及儿童文学界产生了很好的反响。特别是随后与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联合举办的“当代儿童小说研讨会”，召集了全国40余位作家、教授、学者参加，大家以小说擂台赛为切入点，深入分析了当前儿童文学创作的现状及发展趋势，同时也为《儿童文学》杂志把脉，从而提升了该活动意义和作用，使之无论对本刊还是对推动全国儿童文学创作都发挥了积极作用。我们搞第二届中青年小说擂台赛，也是借势推进，力求把该活动做成一项在全国有影响的品牌活动，促进《儿童文学》再跃上一个新台阶。
（原载2004年11月18日《中国新闻出版报》。2011年1月，《儿童文学》杂志月发行突破110万册，2014年1月起改为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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